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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李玮琳
韩国电影《素媛》的原型作案者赵斗顺(Cho Doo-soon),12年前因强奸儿童而被定罪。12月12日早上,他12年刑满释放,这再次引发了一场辩论,即如何处理以醉酒为理由逃避严厉惩罚的罪犯,以及如何衡量针对未成年人性犯罪的宽容判决。
现年68岁的赵斗顺在2009年因暴力地绑架强奸一名8岁女孩娜英(为了保护受害者,大众习惯使用的化名)而被定罪,导致女孩留下了永久性的内伤,无法生育,且需要随身携带便袋。
而这次获释后,赵斗顺将住进他在京畿道安山市的老家,安山位于首尔附近。其妻在此定居,这里也是绑架性侵案的发生地,和受害者此前的居住地。
12月12日,韩国首尔,赵斗顺(又译赵斗淳)清晨出狱。图片:CF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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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释现场:民众高喊“赵斗顺死刑”
据韩国SBS电视台报道,在获释现场,众多示威群众大声高喊,并向车辆投掷鸡蛋,要求“赵斗顺死刑”。当地时间12月12日6点45分,赵斗顺乘坐韩国首尔九老区南部教导所黑色专车,前往安山保护观察所。
由于现场的混乱,警方在监狱外100米左右,设置了护栏。
据海外网援引韩国纽西斯通讯社消息,随行警察表示,在乘公务车前往安山保护观察所的途中,赵斗顺自称“没想到来这么多人”,还说自己犯了“天怒人怨的错误”,承诺要反省地去生活。
赵斗顺先要在安山保护观察所办理几项手续,包括保护观察申报书等。总共2个小时左右。程序结束后,赵斗顺再次乘坐公务车回家。
后来,在一片闪光灯的映照下,头发灰白的赵斗顺戴着一顶帽子和一个白色口罩,他没有回答记者关于他是否后悔的问题,只是鞠躬两次。
“几乎我认识的每个人都忙着在网上搜索他家的位置,我也这么做了。”当地咖啡店员工Lee Do-hyung对一家媒体说,“有传言说,监狱并没有改变他,他仍然是一个暴力的人。”
安山的办公室职员JA Nah说,“一想到随时随地可能遇到他,我会害怕得发抖。”她说,“我希望他现在能以一个正常的公民,不伤害他人,但我仍然害怕。”
据新京报的视频报道,在安山市社区,也有公众举起标牌,抗议赵斗顺的释放。
《素媛》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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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因醉酒获得轻判?
韩国司法部早些时候拒绝了安山市市长提出的请求,即在赵斗顺刑满后将他隔离在一个“保护”设施内。司法部表示,决定让赵斗顺乘坐政府车辆出行,是因为允许他使用自己的汽车或公共交通工具可能会有与其他公民发生“身体冲突”的风险。
在赵斗顺出狱前,有韩国媒体报道,他的狱友表示,他在狱中坚持锻炼,体能远超过许多年轻人,一小时可以完成1000个俯卧撑。而此前,韩国京畿大学犯罪心理学研究人员评估称赵斗顺再犯的可能性高达76%。
受害者的父亲此前告诉路透社记者,受害者和她的家人几周前从家中搬了出来,他们的家距离赵斗顺的住所只有1公里左右。
12年前,赵斗顺因醉酒被“从轻发落”,在判决时获刑12年,而非当时韩国法律对性侵犯罪的最高处罚15年,这引发了韩国公众的愤怒。
要求将赵斗顺终身监禁的请愿书现在已经征集到了61万个签名,另有超过11万人签署了要求继续对他实行监禁的请愿书。
这些年来,韩国从立法角度已经越来越重视对未成年人的性侵犯罪。2009年,韩国将针对儿童性犯罪的最高刑期从15年提高到30年,2013年又进一步提升到无期徒刑。
但由于韩国宪法的限制,赵斗顺不能因同一罪行被起诉两次。这意味着,司法机构不能撤销对他的判决,也不能增加刑期。
据新京报报道,为消除市民不安情绪,韩国政府决定在其所居住的安山市加装3700个摄像头,并在赵斗顺家附近1公里内设置女性安心区域,由机动巡逻队执勤。
为防止再次犯案,赵斗顺出狱后,将在7年内佩戴电子脚镣,并接受指定的保护观察官24小时1对1的贴身监视。
赵斗顺的个人信息也将被公布在与“性犯罪”有关网站上长达5年,韩国政府也会对外公布他的个人信息,包括全身照片和详细住址等。
但赵斗顺曾经表示,“希望一定要和受害者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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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必须加强监管、监督
致力于妇女权益保护的北京市千千律师事务所执行主任吕孝权律师对全现在分析说,这种诉求是绝对不合理的。“不可能让他实现,强奸行为让这个孩子一辈子都毁了,再去见面,她可能就不是这个状态,可能会选择自杀。这种二次创伤是绝对不可能让他实现的。”
从更专业的法律角度,人们应该如何看待这12年的判罚?吕孝权律师表示,当时的判决与韩国社会对未成年人法益的认识还不够深刻有很大关系,但“法就是法”。
“这个案子要检讨的是对于性罪犯立法的规定,以当时立法的情况看,法官也存在一定问题,最高15年,我觉得可以判到15年。”他表示,“法律在人权保护的问题上,我觉得这是一个法益选择的问题,未成年的孩子和成年人的法益选择中,儿童利益应该最大化。”
从防止新犯罪发生的角度看,在赵斗顺身上施加莫大的压力,对整个社会来说未必是好事。在赵斗顺获释后,监管显得尤其重要。
“除了要杜绝与受害者的见面,电子脚镣也是一种方法,在美国的很多州也有这样的规定。还有从业禁止,禁止让他参与与儿童密切接触的行业。”吕孝权律师表示。“另一种方式,是定期对社区中的民众做回访。”
赵斗顺在服刑期间,曾经做过心理咨询。2017年,赵斗顺在庆北北部第一教导所内接受了100个小时的心理治疗,同一年,他在浦项教导所接受了300个小时的心理治疗。
“刑法的一个功能是教育,也就是预防再犯。从这个角度,社会对于赵斗顺的压力,他可能感觉到自己无法融入这个社会,破罐子破摔,因为这样的社会歧视,他是否做出反社会的行为,这不好说。(要看)当地的机制能否有效运行起来。”他说,“政府的责任可能更加任重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