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国鉴·韩国】记者观察：韩国医疗界辞职罢工潮背后的利益博弈

韩国政府2月初发布医科大学扩招方案，遭到医疗界强烈反对。近万名实习和住院医生递交辞呈、罢诊离岗，造成诊疗混乱。韩国医疗系统危机级别已提升至最高级“严重”。

此次辞职罢工潮一方面将韩国医疗体系的利益纠葛暴露无遗；另一方面，韩国国会选举在即，政府拒绝妥协的强硬态度也体现出迎合民意的政治考量。

【逾万医生脱离岗位】

根据韩国保健福祉部发布的最新数据，截至3月8日11时，全国100家教学医院中，共有11994名实习医生和住院医生离岗，占全国实习医生和住院医生总数的大约93%。韩国政府11日说，保健福祉部已向4944名拒绝复工的实习医生和住院医生发送吊销医生执照的预告通知。

韩国医科大学的在校生也集体申请休学以示抗议。据韩国教育部统计，截至2月28日，累计有13697名医学生申请休学，超过韩国在校医学生总数的三分之二。截至3月12日，获得系主任签名和家长同意的有效休学申请者累计5954人，约占全国在校医学生总数的31.7%。

在韩国，实习医生和住院医生被统称为“专攻医”，是指在取得医生执照后，为考取“专门医资格证”而在教学医院实习和修习的医生。目前，韩国专攻医约有1.3万人，其中95%就职于上述100家教学医院。

从工作内容看，尽管专攻医从性质上多为辅助主治医师，但他们负责诊察、手术、开处方等工作，是处理医院业务的重要群体。从人数看，以韩国首都圈五大教学医院为例，专攻医共计2745人，在医生总数中占比约为39%。

面对医疗界辞职潮持续发酵，韩国政府发出“最后通牒”，要求辞职离岗的实习和住院医生最迟2月29日返岗。拒不返岗者，政府从3月1日起对其依法采取吊销医生执照至少3个月的处分，按相关司法程序处理。

在严肃应对的同时，韩国政府也给出后续对策，缓和紧张氛围。针对扩招可能带来教学质量下滑的忧虑，韩国政府计划到2027年将地方9所重点国立大学医学院的教授增加1000人，并将根据实际需求进一步扩充。这也为专攻医提供了成为教授的机会，以鼓励其返岗。

【政医对峙愈演愈烈】

此次医生集体辞职罢工潮导火索是韩国政府2月初发布的医科大学扩招方案，内容包括从2025学年度起将高校医学院招生规模从目前的3058人增至5058人，到2035年将新增1万名医生。政府表示，扩招计划基于2035年的供需预测而定，考虑到人口老龄化导致的医疗需求增加，届时医生缺口将达1.5万人。

韩国医疗界则认为，政府扩招计划治标不治本，无法解决医疗人员紧缺、资源分配不均等问题，且盲目扩招可能引发过度医疗，从而加重医保系统财政负担，同时还可能降低医学院教学质量。大韩医师协会要求政府立即撤回扩招计划，称政府若单方面强推这一计划，医疗界将动用一切合法手段抵制。

这并非韩国医疗界与政府围绕医科大学扩招的首次对峙。文在寅政府时期也曾发布扩招方案，引发医疗界大罢工，最终以政府妥协、停止推进扩招政策收场。

韩国媒体指出，因医科大学扩招而罢工罢诊在全球少见，凸显韩国医生群体作为既得利益者不愿“分蛋糕”的心态。这一群体在韩国属高收入人群，他们反对扩招缘于自己是受政策影响最大的利害当事人，以“市场逻辑”看，医生增加，收益就会相对减少。

【对峙背后各有考量】

韩国医疗界目前无意暂停抵制，而政府也表示不会服软，因此双方对峙预计还将持续一段时间。值得注意的是，扩招政策受民众欢迎，而韩国4月国会选举在即，这一政策会对执政党支持率产生一定积极影响。

韩国媒体MBC3月11日发布的民意调查结果显示，89%的调查对象支持医科大学扩招；对谁应为医疗空白长期化承担责任，19%的调查对象认为是政府，37%的调查对象指向医疗界，41%认为双方都有责任。另据民调机构盖洛普2月16日发布的一项调查，从政治倾向看，执政党国民力量党支持者的81%、最大在野党共同民主党支持者的73%对医科大学扩招政策给予积极评价。

韩国总统尹锡悦3月12日在首席秘书官会议上说，要按原则迅速推进包括医学生扩招在内的医疗改革，全力紧急应对急诊患者和重症患者，确保毫无疏漏。

韩国定于4月10日举行第22届国会议员选举，朝野两党目前势均力敌。如果执政党国民力量党能借医科大学扩招推动支持率上扬，尹锡悦政府在执政后半期将获得更多主动权。

韩国《时事周刊》认为，尹锡悦支持率2月上升的助推因素之一是推进医科大学扩招。有分析指出，尹锡悦政府就扩招展现的强硬态度有基于选情的考量。

注：本文作者系新华社驻首尔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