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柳永哲,极其可怕、残酷和黑暗。
成为杀人犯之前,柳永哲的人生一塌糊涂。
他的家庭条件不算好,高中时还因为适应不了学校生活而退学。
退学后的柳永哲四处打工,他干过摄影、技师、船员、餐厅服务员……
从1988年开始,他多次因为盗窃而入狱。
22岁那年,柳永哲结婚了,夫妇俩还生了个娃。
为了有更多的收入,柳永哲开始冒充警察进行敲诈。
有违法经营行为的娱乐场所、卖非法淫秽物的摊主,都容易被他盯上。
柳永哲的这本警官证自然是假的。
柳永哲在网上下载了警官证的图片,用搞摄影时学来的技术,把上面的证件照改成他自己的。
最扯淡的是,假证左边的那个标志其实是美军宪兵徽章,上面写的英文是“United States Army Military Police”。
游走在违法边缘的人大多都会做贼心虚,根本不会仔细看他的警官证,柳永哲就是利用这一点才能屡次得手。
偶尔也有人怀疑他的身份,那时柳永哲就会找个借口溜掉。
不过,柳永哲也不是随时都能找到合适的敲诈目标,于是他便敲诈、盗窃两手抓。
像他这样的人,被警察逮捕的次数必然不会少。
1991年到2000年期间,柳永哲有近4年的时间都在狱中服刑。
柳永哲部分犯罪记录。
2000年3月,他又一次被警方带走了。
柳永哲这次的行径更为恶劣——他冒充警察强奸未成年人。
2000年指认现场时的柳永哲。图源:参考资料4
那次被捕后,柳永哲妻子向法院起诉离婚,还在狱中服刑的柳永哲没有得到孩子的抚养权。
收到离婚通知书的那一刻,柳永哲的内心充满恨意。
他觉得妻子,哦不,他觉得前妻背叛了他,心里瞬间燃起了熊熊怒火。
失婚,成了他决心杀人的导火索。
他决定杀掉前妻以平息内心的恨意。
可很快他又想到,如果前妻被杀,孩子就没人照顾了。
一般人到这里慢慢就会平息愤怒,冷静下来。
柳永哲不但没有,还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决定不杀前妻,但要另外杀害1000个人来泄愤!
还在狱中的时候,柳永哲就在墙上写着“出狱之后要杀掉无数个人”这类的话。
他认为前妻之所以背叛他,是因为他的经济条件太差。
所以,他盯上了有钱人。
2003年9月11日,柳永哲出狱了。
他偏执的想法没有丝毫改变。出狱后,柳永哲就租了间房子,思考起他的杀人大计。
为了确保不会失手,他还用狗作为试验品。用刀捅了狗以后,狗并不会马上死去,还会流着血逃窜。柳永哲联想到用刀杀人,受害者也有逃跑呼救的可能。
几番思量,柳永哲将一把铁锤做了改良,作为凶器。
可大马路上的行人那么多,看不出谁有钱;坐在高档轿车里的人也不太方便他袭击。
最终,柳永哲决定以住在高档住宅为条件来选定作案目标。
出狱仅半个月,柳永哲就开始了这段杀戮之旅。
如上图所示,柳永哲犯下的四起凶案,案发地点都在教堂附近。
柳永哲对神明也同样有愤怒之心。
之前我们提到,柳永哲曾经数次入狱。他曾向神明祈祷——如果神明能够保佑他不受惩罚,他以后一定会洗心革面,好好生活。
可是一个心存贪念还要和神明讲条件的人,怎么可能得到庇佑呢?
当他因为盗窃罪而被判处10个月的有期徒刑后,他就记恨上了“根本毫无作用”的神明。
他选择在教堂附近作案,也是因为他希望能让人们明白“神明不能带来庇佑”。
示意图。图源:《追击者》
警方当时并不知道柳永哲的心理,甚至不太敢确定几起案子是同一个人干的。因为柳永哲犯下的第四起案件,和之前的有些不同——他在案发现场纵火了。
那天中午,有附近的居民发现这栋房子冒出滚滚浓烟。当消防队赶到现场后,不仅看到了屋里两名惨死的死者,还发现了一名幸存者。
那是一个仅几个月大的婴儿,当时他被包裹在被子里,由于救援及时得以生还。
柳永哲之所以临时决定在现场放火,是因为他在将现场伪装成抢劫杀人案时,不小心划破了自己的手。他怕警方会根据他留下的血迹找到他,索性在屋里点了火。
但警方也不是吃素的,他们逐渐发现了这四起命案的共同点。
首先,案发时间都在中午前后,这个时间段,年轻人往往都外出工作,家里只有老弱妇孺。
其次,案发地点都是被围墙围起来、没有安保人员及安保装置的小洋楼。凶手可以翻墙进入,作案时也不会被路人察觉。
另外,受害者的死因大多是被钝器击打头部,造成重度颅脑损伤。
图源:参考资料2
更重要的是,警方还找到了相同的足迹。
除了在第一案的现场发现的足迹太过模糊,不满足比对条件外,其余三处案发现场里,警方都找到了明显的足迹并且认定同一。
韩国警方进行的足迹比对,并非只看鞋底花纹,还要参考凶手的走路习惯,鞋底的磨损情况等等,所以这项证据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可是,仅靠一个鞋印,很难找出凶手。
警方不得不从其他方面着手调查,比如查看监控视频。
四处案发现场都没有安装监控,要不柳永哲也不会选择这几家作为作案目标了。
但在第四处案发现场的附近,还是有监控拍到了他……的背影。
监控拍下这道身影的时间和警方推断的案发时间比较吻合。
那次柳永哲在作案时被溅到了血迹,为了避免引人注意,他就拿了受害者儿子的一件夹克外套穿上,也就是监控中他穿在身上的这件。
在这些证据出现后,警方决定发布通缉令。
警方不仅通过媒体公布了凶手的背影,还给出了大致的特征:
凶手应该是男性,大概二、三十岁,穿着一双休闲皮鞋,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可能装着作案工具。
警方的通缉和媒体的曝光,让柳永哲暂停了作案。
他害怕了。
这次他只是被拍到背影,所以还没有引起怀疑。要是他被拍到了正面,那警察肯定马上就会找上门的。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恶魔的杀戮之心又泛起了涟漪。
他已经杀人杀上了瘾,反复回味作案过程让他越来越难以克制杀心——他开始思考着新的杀人计划。
不能作案的日子里,柳永哲靠着警方的报道和脑海中的记忆,不断去回味作案时的快感和满足感。
除了琢磨杀人的事儿,他还给自己找了些别的事情来做,比如通过电话聊天室排解内心的空虚。
为了装一波,他编造了优越的家世背景。
2003年年底,即暂停作案后不久,他和聊天室里认识的姑娘小金奔现同居了。
不过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
2004年1月,警方在调查一起失窃案时,怀疑柳永哲和该案有关。小金当时和柳永哲关系密切、来往频繁,也就成了警方询问的对象。
这下不仅柳永哲编造的家世、学历等谎言被拆穿了,小金还得知了他那相当精彩的犯罪前科。
就算他隐瞒离异、前科等情况是无意的,但学历和家世背景总是他自己亲口编造的谎话吧。作为一个男人,柳永哲不仅没钱没本事,还好逸恶劳、欺骗小金的感情,劝退妹子的几大要素都快被他占全了。
小金要跟他分手,但他就是不同意。
柳永哲好不容易找到了个“玩具”,当然不愿就这么放过,他甚至还强奸了小金。
为了逃脱柳永哲的魔爪,小金换了电话号码,连搬家都搬了两次。
这惹怒了柳永哲,让他起了杀她的心思。
不过柳永哲很清楚,既然警方会因为怀疑他盗窃就找上小金,要是小金死了,警方肯定会算到他头上。
可是他想要宣泄心里对小金的恨意……于是,柳永哲决定继续杀人。
柳永哲设想的新杀人计划,和之前有了很大不同。
首先,柳永哲的作案目标变成了从事性服务行业的女性。
从事性服务行业的边缘群体往往与外界隔绝,和家人、朋友的来往不多,流动性也比较大。
再加上这个行当本来就是违法的,所以她们失踪之后,通常不会有人报案。
没人报案,警方自然也不会展开调查,他也就不会被人怀疑。
直接去声色场所作案太容易被人察觉,柳永哲当然不可能千里送人头。所以他主要是通过不太正规的电话聊天室,约妹子在商店门口、宾馆这类场合见面,之后再将人哄骗到自己家中。
这样一来,就连负责电话接单的人也不清楚妹子的去向。
两人完成交易之后,柳永哲会让妹子到卫生间沐浴。
他早就把沐浴乳瓶上的按压阀弄坏了。妹子埋头鼓捣瓶子时,柳永哲已悄悄拿起铁锤走到妹子的身后……
柳永哲选择在家中作案,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是熟悉的环境,能给他带来更多的安全感;
二是家里更为隐蔽,起码之前被监控拍下的事情不会再发生,风险系数大大降低。
不过从事性服务行业并不是他选择目标的唯一条件,要是来交易的妹子个头高,或者胖一些,他就会取消交易。
只有对方体型娇小,他才更容易控制对方,而且肢解起来也不会太辛苦。
没错。新一轮的杀人,他在肢解尸体后才弃尸。
如果柳永哲能把放在作案的精力都花在学习上,肯定会有所作为。
结果他把这股劲儿都用来思考作案手法了。为了更利索地处理尸体,柳永哲研究过人体结构,甚至学习了解剖学。
他还前往医院拍了X光片,以便和书上的内容相互结合,提高他的肢解技术。
柳永哲画下的肢解图。
柳永哲冷酷无情、手段残忍……可据他所说,他在卫生间肢解尸体时也会觉得害怕。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戴上耳机听MP3,借电影《哥伦布传》的插曲《Conquest of Paradise(征服天堂)》来克服内心的恐惧。
这首曲子气势磅礴,慷慨激昂,常常出现在一些热血的影视作品中。
为了了解柳永哲的想法,我专门看了这部1992年的老电影。
《Conquest of Paradise》在哥伦布带领人们发现新大陆、并创建理想城时出现。
或许对于柳永哲来说,他的所作所为和那一幕不谋而合,都是不惜一切代价开启新篇章。
他想要推翻这个“神明受到敬仰”的世界,建立新的秩序。
另外,我在影片中还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地方。
工人拿着铁锤敲击铆钉。图源:《哥伦布传》
说不定,柳永哲选择凶器的灵感也是源于这部影片。
总之,柳永哲这一次又用铁锤陆续杀害了11人。
他甚至准备了100根橡皮筋,用来绑起受害者的头发,还将切下的头颅挂在卫生间的挂钩上,以便让血水流干。
然后,他把碎尸装进黑色垃圾袋里,一同被打包的还有泡菜。
这些泡菜的味道很大,可以掩盖尸体的腥臭味。
打车前往弃尸地点附近时,他就借着送泡菜的名义骗过出租车司机。
为了避免下一次埋尸时挖到之前埋过的地方,他还会在埋尸之后,放上一个饮料瓶盖作为标记。
这些受害者几乎都被肢解成了16至18块,指纹也都遭到了破坏。
其中一具尸体遭到严重损毁,据说是因为死者的名字和小金一样。
原本按照柳永哲小心谨慎的做法,警方很难找上他,可他的自作聪明却让他露出了马脚。
2004年7月,柳永哲用一名受害者的手机打电话,进行皮肉交易。
为了不引起对方注意,他刻意联系了其他的“皮肉交易店”。
但这两家店,背后其实是同一个老板。
这个老板,已经发现手下有妹子失踪。
得知有人用她的电话来下单后,他猜测妹子遭到了绑架,随即联系了熟识的警察。
面对找上门的警方,柳永哲最初辩称手机是自己捡来的,但在警方发现他钱包里有一条女性佩戴的脚链后,他竟然供述了自己杀人的罪行。
他当然不是突然良心发现,而是在投机。他想让警方掉以轻心,然后趁机逃跑。
他成功了。
他迅速回到住处,把作案工具分别丢到附近的几处垃圾桶,避免警方有足够的证据来指控他。
柳永哲逃跑后,警方搜寻了许久也没有收获。考虑到柳永哲的作案目标和性交易有关,于是在红灯区周边进行了严密的搜查。
柳永哲这次没有跑掉,他被逮捕了。
警方找到了他费尽心思丢弃的作案工具,也在他的家中发现了很多根本来不及收拾的痕迹。
他家卫生间被喷洒了鲁米诺试剂后,屋子里出现了大面积的刺眼蓝光,就连天花板也没有幸免。
卫生间的排水口尤其明显。图源:参考资料2
除了富人案8名受害者以及性服务行业11名受害者外,警方还发现了一名男性受害者。
那是2004年4月的一天。柳永哲跟大多数时候一样,因为没钱花而决定找人勒索。
很快他就锁定了勒索的目标——一个销售违禁光碟及药物的摊贩安某。
和以往的套路一样,柳永哲假冒警察给安某戴上手铐,两人一起上了安某的面包车。
像安某这样常年游走在违法边缘的人,经常都要和警察打交道。安某很快察觉到柳永哲和以往接触过的警察不太一样。
眼看自己的把戏被揭穿,柳永哲决定杀人灭口。
他不仅杀了安某,还砍下安某的双手并丢进大海。之后,他又将面包车引燃。
图源:参考资料2
安某的尸体被人发现时早已面目全非了。
2004年12月,柳永哲因为敲诈勒索、伪造文书、盗窃、故意杀人等等一系列犯罪行为,而被判处死刑。
当然,因为韩国1997年后就已停止死刑执行,所以直到现在,柳永哲还作为死刑犯蹲在监狱里。
柳永哲的罪行不仅让韩国人民感到恐惧,就连干了多年的刑警和侧写师也为之震惊。
从表面上看,柳永哲的作案动机是为了报复前妻和前女友,但如果我们了解了柳永哲的经历和他处事时的细节,就能发现“报复”只是一个借口。
他真实的目的,就是借杀人来获得内心的满足感。
我认为,造成他这种变态心理的原因主要有两个方面。
第一个方面,原生家庭造成了柳永哲前半生的悲剧。
柳永哲的父母在他小时候就离婚了,他和哥哥跟随父亲一起生活,主要是继母照顾他们。
继母常常对他们暴力相待,这使柳永哲缺乏与家人之间的正常沟通,不懂正常的人际交往,只知道用暴力来解决问题。
而且柳永哲的家庭条件不太好,这也让他在同学面前感到自卑,开始用一些幼稚的手段来掩藏自己的弱点。
譬如面对媒体时,他像救世主一般用劝诫的口吻劝导女性不要随意卖身,希望有钱人能够醒悟——他只是在给自己的残忍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再比如,他在写给节目组的信里画上彩色的图案,是想要隐藏自己色弱的事实。
我觉得这些行为反倒是说明了他内心其实极度敏感和脆弱。
中学时期,柳永哲的父亲去世了。即便他后来跟随母亲一起生活,但这种自卑和敏感依旧如影随形。
他没有办法正常融入校园生活,再加上学业上受到打击,终于还是在高中时期辍学了。
他产生变态心理的第二个原因,是在他辍学后的社会经历。
即便学历不高,也不代表他不能走得更远。但他发现收入不稳定时并没有想着提升自己,而是打起了歪心思。
冒充警察敲诈勒索、盗窃……当一个人把犯罪当成谋生的手段后,犯罪行为就会变成他的日常生活习惯。
这种心态会对一个人造成很大的改变,譬如对社会规则、法律的轻视、无视,又或者是对“习惯”的更高追求。
这个心理转变的过程中,其实也还有法律、社会规则、家庭,等等,在拉扯他。
从他曾向神明祈求躲过牢狱之灾时就能看出,他心里对法律还有畏惧。
他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从妻子提出离婚的那一刻,啪,断了。
他的潜意识里,认为自己反正一无所有了,没有必要再进行自我控制。甚至于,曾经压抑的内心,也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反噬了他的理智。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高于一切规则甚至神明。
譬如,他带着炫耀的口吻表示自己吃过部分内脏。
当然这一点警方并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只有他自己的供述。
我个人觉得可信度不太高,就像警方最初找上他时,他说自己杀了30个人,但有部分案件已经被证实,凶手另有其人。
再例如,他说他家的浴室门槛是决定那些女受害者生死的分界线,好似他可以随意掌控别人的命运。
我想,柳永哲表现出的这种高高在上,恰好是在给自己的无能做掩饰。
真正的他,只是一个婚姻破裂、事业失败、自制力差的Loser。
就像他曾表示,一击致命是他给予受害者的关怀,希望他们不要死得太过痛苦。
而我看到的是,他害怕自己会失手,恐于承担翻车的结果。
可笑的是,哪怕时隔18年,他依旧戴着这些幼稚又可笑的伪装,继续在监狱里自欺欺人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