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狐娱乐专稿（林真心/文）2024年最后一个月，内娱也没消停。

近日，赵丽颖、赵露思、白鹿等艺人都或多或少陷入了与粉丝的冲突。

冲突起源在于，祛魅之后，粉丝与明星间原本单向的仰视关系被改写。

尤其是被投射个人愿望的女明星群体。花粉对他们的“监督”和“鞭策”，早已超越传统意义上的“追逐明星”，逐步向消费者与商品、家长与孩子的关系发展。

正面回应被批“怼粉”，置之不理则愈演愈烈，花粉的事业心，目前看起来无解。

变形的“爱”

花粉的事业心，并非近两年才出现的。

但借由社交媒体平台的扩散，这种互动被围观，也被模仿。

上至70岁的赵雅芝玩滑板后经纪人被问责，下至85花、90花、00花，几乎每一次的出圈都伴随着争议和震荡。

久而久之，内娱都摸清了花粉的雷区和战斗力。

围绕颜值状态、妆造拍摄、物料质量、业务能力、进组速度、时尚资源、商务水平、感情生活，花粉全方位监督艺人，可谓面面俱到。而且，他们不仅对外维护自己人时战斗力极强，对内“鞭策”起来也是公正严明。

一旦和事业相关，大到“无缝进组”、演技台词、番位顺序，小到一个发型、一个眼妆，花粉都密切关注，提起建议时也是言辞恳切。

虽然建议都大同小异，但艺人对此的态度倒是截然相反。粉丝劝虞书欣练台词，她直接评论回复“知道了”；杨超越粉丝劝她换剧中有刘海的发型，她回复“你来演好不好，少说话多干活好么”。

针对造型和资源方面的问题，花粉常常把压力给到工作室，动辄“问候”、“警告”、“抵制”。

但工作室背后运营的都是打工人，真正的话语权归属，懂得都懂。

赵丽颖就是在工作人员遭粉丝质疑，直接出面回应的。“是我自己发的”，一针见血回应IP地址问题，“别叽歪了，梦里什么都有”，也是“赵小刀”一贯直接的表达方式。

以上，都还属于比较常规的范畴。花粉的另一显著标识，是关注艺人的“感情生活”，视“恋爱脑”为洪水猛兽。

劝关晓彤分手、吐槽吴谨言眼光不佳、要求唐嫣别太专注于家庭……在劝分赛道，花粉战绩可查。

客观来说，内娱流量艺人们的确面临竞争，实力与资源方面的较量在所难免。花粉们认为自担值得拥有更好的待遇和资源，而换取这些大多需要竞争上位。由此表现出的操心和焦虑感，也算是有的放矢。

只是，这种爱和关心已经开始逐渐变形。

“辱追粉”的诞生，把语重心长的责骂变成了恶劣的谩骂侮辱。他们行动上支持艺人，真金白银买杂志买代言，却又在口头上贬损辱骂，伤害艺人。

举个例子，赵露思起诉的粉丝曾在社交账户晒出自己发短信给艺人的截图，其中既有“废物”、“丑”等字眼，又有带着强烈侮辱色彩的称呼，已经上升到人身攻击的地步。

“卧底”辱追粉丝群半年之久的粉丝Alice告诉狐厂娱乐观察，辱追粉在群聊内不止攻击艺人，还会造谣、杜撰，几乎每一张截图的内容都可以作为起诉的证据。

难以理解的“爱”

如果说花粉“鸡娃”，只是给饭圈提供了乐子，那么极端粉丝的存在，直接影响了外界对粉丝群体的看法。

绝大多数花粉的“爱”，类似父母长辈。

他们以爱和关心为前提，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希望艺人按照自己设想的道路，一步步通往光明的未来。

追星群体多为女性，因此他们也在女明星身上投射了更多的个人愿望。代入自己去督促女明星进步，说是自我激励也好、满足虚荣心也好，都是真实的人性幽微之处。

言辞激烈的花粉，主张“忠言逆耳利于行”。在这种心态下，偶像和粉丝的关系不再是单向的被崇拜、被仰视，更牵扯到心理认同、情感投射、人际交往与互动等多个维度。

而“辱追粉”的心态，更加复杂，也更加难以理解。

如果说花粉眼中的艺人带有一定“商品属性”，那么，辱追粉看待艺人，就是占有欲、控制欲超强的消费者至上心态。

这其实也是一种“自我”意识过剩。通俗地说，就是太想表现自己与众不同。

Alice通过追查和对比IP地址发现，很多辱追群粉丝都有多个账号。他们用一个普通账号在追星，用另一个小号辱追。“有些小号我甚至能对应到大粉和后援会成员，都是双面人。”Alice说。

或许正是因为要在饭圈中保持积极阳光，所以切换匿名账号贬低他人的输出让他们找到了出口，发泄了自身的压抑情绪。尤其是，当贬低的还是具有稀缺性的艺人时，这种发泄往往还伴随着优越感。

Alice认为，“其中很多人都是因为线下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认为明星就应该被指手画脚”。但，对话了另外几位深入饭圈的粉丝之后，这种“消费者权益意识”、“自我意识”似乎不足以解释极端粉丝群体的动机。

“你不觉得辱追很伟大吗？”粉丝小草问完略作停顿，才又继续解释道：“明明已经认识到了明星根深蒂固的缺点，还能继续爱TA，这才是真正的爱啊。”

按小草的理解，他们是“包容”、“伟大”的。

而在韩娱粉Judy看来，这些所谓的粉丝们，纯粹是因为自我限制太多，找不到新的情感寄托，只能“凑合”。

“他们是觉得自担‘烂’，但是和同行比又没有那么‘烂’，所以还能凑合追。”结合自己的亲身经历，Judy给出的“建议”是，跳出去看看，说不定能摆脱如今又爱又恨，又不得不爱的复杂情绪。

粉丝经济，本质上是一种情感经济。影视娱乐产业的吸引力，就在于粉丝能够满足自身情感，无限占有艺人的“符号”，却几乎永远无法占有艺人的“本体”。

由此产生的快乐或痛苦，构成了难以替代的追星体验，也催生了千亿级市场，以及市场中的纷乱与不堪。

由“爱”到“变形的爱”，这是数字媒体时代下环境转变使然，也是粉丝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的结果。

无解的“爱”

那么，艺人应该如何应对？

艺人如果亲自回怼，结局多以“闹剧收场”。

张婧仪就因多次亲自回复粉丝，被归入内娱怼粉女艺人行列中。

粉丝委婉提出物料少，称“十二宫格很好但十八宫格更妙”，张婧仪回复道：“要求太多就会啥也没有。”粉丝质疑工作室和公司，张婧仪回复“你让不让我想发就发”。

“其实只要你回复，不管回复什么，字数多少，都会有人挑刺。”宣传小栗觉得，既然无法让所有人满意，那做什么都是徒劳。

一劳永逸的办法没有，权宜之计还是有的。

以赵露思、虞书欣为代表，小花的团队们已经熟练的在艺人行程图上使用“本月进组”、其余时间均在剧组”等话术。

而出现恋情绯闻，冷处理或者“文字游戏”，一般都奏效。

宣传舟舟负责某流量小花时，就用过类似的方式处理问题。该小花与合作男艺人恋情被曝光后，团队先是想办法应对，耗了一段时间后干脆冷处理。

而后小情侣进入吵架闹分手阶段，舟舟忙抓住时机发声明辟谣恋情。“在这时候不抓紧发，就又要和好了。”舟舟说。

对于花粉，舟舟的态度是“能敷衍就敷衍”。“这也不算消极怠工吧，我本来就做不了艺人的主，也做不了粉丝的主，还能怎么办呢？”舟舟说。

舟舟的办法也不无道理。按照互联网信息更新迭代的速度，总会有新的热点和话题覆盖。

看惯了花粉操作的小栗认为，这些言论在不同阶段反反复复出现，都是老生常谈的事情了。经纪公司和团队，都已经疲于应对。

“也没有老板跳出来下达死命令，说必须要解决、必须要杜绝。份内的工作还干不过来，先做好自己的事吧。”小栗说。

舟舟认为，持续稳定的作品输出，或许可以解此局。

但小栗反驳道：“实绩最拿得出手的，赵丽颖、杨紫她们，不也还在挨骂吗？”

文中受访者均为化名。